第30章 摘眼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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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摘眼紗
(“宿雨,我是不是……誤會他了?”)
午餐教授的是風理國貴族式傳統用餐禮儀。
宿雨聽了一會兒, 眼前就陷入一片黑暗。
手術完成了。
她試圖坐起身,發現渾身乏力的同時,眼睛上的刺痛令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。
蕾丹娜緊張的聲音也隨之響起, “蔡爾德小姐,醫生說你還不能亂動, 你想做什麽吩咐我就行。”
宿雨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, 開口時嘶啞也要把一句完整的話擠出:“我的手術……”
蕾丹娜來到病床邊,邊幫她調整點滴流動的速度, 邊歡欣道:“你放心,手術非常成功, 醫生還說,你的眼睛再過不久就能拆紗布啦!”
“那就好。”她松了一口氣,眼睛上的疼痛一下子變得不那麽重要起來。
蕾丹娜又喜沖沖道:“對了蔡爾德小姐,格裏莫先生和諾布斯先生來看過你, 都風塵仆仆的樣子, 見你沒醒,才回去休息。他們還給你帶回了禮物, 都放在那邊茶幾上, 等你拆呢。”
“先放著吧,醫生現在有沒有空?我想聽聽醫生的說法。”她還一心撲在自己的眼睛上。
蕾丹娜回頭看了眼時間, 說:“應該是有的, 你稍等,我這就叫醫生。”
醫生很快就過來,恭喜了她一番, 又用專業術語說明她的手術非常成功, 最多一個星期, 她就可以恢覆正常視覺。
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。
等醫生離開, 宿雨也差不多可以坐起身,只是麻醉的後遺癥,讓她幾乎沒有任何進食的胃口。
“蔡爾德小姐,諾布斯先生來了。”
宿雨勉強從手術成功的歡喜中收回思緒,說起來還得感謝他,如果不是他少東家的便利,那麽手術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什麽。
便微微轉頭,朝腳步聲的方向“看”過去,笑道:“下午好。”
阿璽諾·諾布斯腳步微頓,看著她白著臉但面上笑容真摯的樣子,面癱臉上出現私微的動容,聲音沈沈地開口問:“感覺怎麽樣?”
宿雨真誠實意地誇讚,“目前感覺還不錯,你們家醫院的醫生們非常厲害,真的非常感激他們。”
“只感激他們?”阿璽諾·諾布斯不悅地皺起眉。
這不吃虧的生意人性子,可真是和上輩子一毛一樣。宿雨心想,面上則從容地說:“也十分感激你,如果不是托你前女友的身份的福,我的手術可能還要等很久。”
室內溫度驟然下降,氣氛也壓抑起來。
蕾丹娜默默做收拾打掃的本職工作,一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又不得不心生警惕,生怕一不小心少東家就會化身為大魔王,將弱小無助的宿雨拆吞入腹。
阿璽諾·諾布斯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宿雨,聲音如履薄冰,“我說過,我沒同意分手。”
宿雨仿佛感覺不到那源源不絕沖她襲來的冷意,淡定自若地笑說:“死纏爛打不像是你的風格。你說這種話,會讓我瞧不起你的,諾布斯先生。”
就是這樣。
記憶中,他的未婚妻宿宿,也總是用這樣淡定的語氣和他說話。
無論他表達自己多濃烈的情感,講述外界多精彩的故事,宿宿都總是用這樣平淡的語氣,回應他:
——謝謝你的喜歡,也抱歉,拖累了你。
——故事很好聽,謝謝你特意跟我說這些。
——我今天也沒做什麽,和平時沒什麽區別。
——好,下周見,韓冥。
……
太多美好又溫馨的回憶,一次又一次環繞在他的記憶中,如同夢魘般揮之不散。
阿璽諾·諾布斯忍不住邁出一步,單手撐在了床沿邊,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想要去碰觸宿雨的臉,卻被她敏銳地躲開。
他只好顫顫放下手,啞聲說:“宿宿,我是韓冥,是你的——”
“諾布斯先生,你建議你先看清楚,我究竟是誰。”
阿璽諾·諾布斯渾身氣息瞬間混亂不堪,將宿雨的模樣與記憶中的人的模樣交疊重合,又被分開。
她們確實不是同一個人。
是他魔怔了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氣,再開口時,已經恢覆了面癱臉,冰冷冷地說:“抱歉,但我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,我不同意分手。”
宿雨也不惱,“那也很抱歉,我說的話也是認真的,我們分手了,分手原因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。”
“我雖然不愛你,但我以我的人格起誓 ,我一定會對你好。”說完又想去握住宿雨的手。
聽聽,這是什麽渣男語錄。
察覺到手上傳來異樣碰觸,宿雨瞬間移開手,將雙手都往被子裏收,微微蹙眉,不悅道:“請你自重。”
大手落在被子上,漸漸握成拳。
阿璽諾·諾布斯眼神陰森地凝視著她,緩緩說:“我不想看到你躲我。”
我需要你想看到麽。宿雨諷刺一笑,懶得再和這種聽不進人話的人交流,喊道:“蕾丹娜,麻煩幫我打電話問問一萬先生什麽時候過來。”
蕾丹娜立即應道:“好的,我這就打電話。”
察覺到強烈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,宿雨微擡下巴,聲音發冷:“你還不走嗎?恕不遠送。”
“……我晚些再來看你。”
果然他只會妥協。
宿雨暗暗嘆息,直到關門聲傳來,才靠在床頭邊放松放松。
不一會兒,蕾丹娜打完電話,說:“蔡爾德小姐,格裏莫先生還在休息。”
“那沒事了。”找他來也是為了制止阿璽諾·諾布斯越來越放肆的行為。
宿雨思索了片刻,又說:“你再打一次電話過去,讓保鏢轉達剛剛諾布斯過來找麻煩的事情。不需要添油加醋,實話實說即可。”
蕾丹娜雖然不理解她的用意,但雇主吩咐,她直接照做。
當天,兩人竟然都沒有再來打擾宿雨休息。
而宿雨也因為吃藥的原因,睡著的時間多過清醒時間,很快將兩人的事情拋之腦後。
夢境裏,尚初陽已經開始進入開會狀態。
宿雨精神頭不佳,聽了一會兒便昏昏入睡,直到尚初陽將她叫醒 ,才勉強打起精神來。
“開完會啦?”
尚初陽沒好氣地敲了敲桌子,不滿道:“說好的陪我,結果讓我一個人。”
“你這話怎麽跟怨夫似的。”她嘀咕。
“怨夫那也是你逼出來的。”被說成怨夫的尚初陽也沒忘記維護自己的臉面,將今天送來要審閱的文件一一平鋪在案幾上,做出一派精英霸總的模樣。
宿雨瞥了幾眼就沒興趣,吐槽道:“你才回來多久,他們就那麽放心把這些機密文件合同給你處理,不怕你處理不來,虧損破產什麽的嗎?”
“這些只是覆印件,真正做決定的,還是我血緣上的父親。”說著翻開第一份文件,指尖點了點封面上的合同標題,“你也多看看,今天這些合同都是中心區幾個大家族和尚家的合作,多了解對你沒壞處。”
這話她都快聽膩了,“你每次都說對我沒壞處,當真以為我不知道,你就是想給自己找個陪讀,看不得我閑。”
“你要這麽理解也可以。”
“你這臉皮怎麽越來越厚了?不會愧疚嗎?”
“臉皮薄你就做我女朋友嗎?”
宿雨細想了一番,回答:“那你繼續不要臉皮吧。”
尚初陽:“……”
截至今日,宿已經沒有辦法再把尚初陽當成小說裏心狠手辣的男主角。甚至在她心裏,尚初陽就是一個因過於聰明而有性格缺陷的普通人,從小流落在外,十八歲才回歸豪門受盡欺負的小可憐。
嗯,吃好喝好的被困在這座牢籠裏。
想到這裏,一個詞就蹦了出來。
沒忍住扭了扭睫毛精本體,忍著笑道:“尚初陽,你看你長得那麽好看,又一天天被關在這座城堡裏,像不像書裏寫的,被豢|養的金絲|雀?”
尚初陽審閱合同的思緒頓時被打斷,他舌尖頂了頂後槽牙,威脅道:“宿雨,你是吃準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嗎?”
宿雨秉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原則,歡快的在木倉口上蹦跶,長籲短嘆:“哪裏哪裏,我就是特別心疼你的境遇。我以前真沒想過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夠親眼見到有人處於金絲雀的……咳。”
後面的話,因為氣氛越來越危險,識時務的閉上嘴。
尚初陽將手中皺成一團的文件一點點的鋪平 ,俊美清逸的臉上緩緩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,語氣詭異地說:“你現在盡管招惹我,未來事未來了,這座城堡遲早是我的囊中之物。到時候真正的金絲雀是誰……誰說得定。”
宿雨:“……”
啊,這樣子的話,倒是有點兒像小說裏心狠手辣的男主了。
她幹笑,“瞧你這話說的,我提前跟你說一聲恭喜,未來茍富貴莫相忘?”
“放心,我一定不會忘了你。”後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。
背脊發涼的宿雨:“您要不……繼續看文件?”
尚初陽冷笑,慢慢收回洩露的狐貍精|陰險之氣,“知道你手術成功,心情好,嘴容易瓢,勉強原諒你。”
宿雨嘿嘿發笑,好心情又回歸,“你又知道我手術很成功。”
“不成功你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跟我貧嘴嗎,我眼睛不瞎,耳朵不聾。”他重新低頭看合同,邊看邊問:“醫生怎麽說?什麽時候能拆紗布?”
她那邊的視角還是一片漆黑,靜悄悄的也沒有什麽動靜,但直覺告訴他,在他不知道的地方,有危險的東西正在企圖侵占他的領域,必須得防。
防危險,也防某個小妖精“紅杏出墻”。
小妖精是不會談情說愛,但耐不住人格魅力大,一不小心遇到什麽女怕纏郎的奇葩,真把他的小妖精拱走……
想都別想!!
強烈的危機感讓尚初陽險些被冰霜覆蓋。
而絲毫不知道的自己已經成為紅杏含苞待放的宿雨,興奮又歡樂的大概覆述一遍醫生的話,最後總結:
“如果恢覆得好,過兩天我就能拆紗布重見光明!到時候我就可以正式註冊賬號做投資的準備工作,還有你說的那幾家公司,我也試試買一下股。不過,出院後我還得去看看爺爺奶奶他們,還有學校的聯系,還要再找找合適的房子,看看是租還是買……”
她一一細數眼睛重見光明後要做的事情,尚初陽也不動聲色地將她的計劃記在心裏,直到她說完,才問她:
“把計劃安排那麽滿,就沒考慮過回來看看我?”
宿雨理所當然地反問:“你現在這個樣子,能允許被探視?”
探視……尚初陽抽抽嘴角,“你不能用好一點兒的詞?”
她認真地想了想,“啊,那……探望?”
“……閉嘴吧,我看你根本沒打算回來看我。”再問就是自找罪受。
可不是麽,她本來就沒計劃回風理國。
起碼大學四年之內都不打算回。
兩人都默契的不再提這個話題。
避免某人再次不滿,宿雨勉為其難地打起精神,陪他一起看合同,遇到不理解的問題就當場提出。
雖然合同裏的文字枯燥條款眾多,一句話還隱藏好幾個意思,但對於一個學習狂愛者,宿雨還是非常用心地投入了學習之中。
這樣連續幾天學習下來,在處理合作上她已經能和尚初陽討論一二。
手術完成的第五天,宿雨的眼睛終於可以拆紗布。
與此同時——
“誒?開學?大學開學?那麽快嗎?”
伊萬·格裏莫來找她辭行,原因是學校開學。
“也不算快了,我念的學校軍訓時間為一個月,現在回國,修整兩天就要入學報道。”伊萬·格裏莫說著,目光覆雜地看向宿雨,問:“一直沒有問你,你準備念哪所大學?要不要和我一起……”
後面的話他自己收了回去,顯然是知道問題的答案是不可能。
宿雨淺笑著搖頭:“我還沒有決定好,而且我的眼睛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出院。”
伊萬·格裏莫點頭讚同道:“也是,眼睛是一輩子的大事,大學推遲不要緊,眼睛恢覆推遲問題可就大了。”
安靜了一會兒,宿雨主動找話題,“那你什麽時候走?不過我估計是沒辦法送你了。”
“不用你送,我和阿璽諾一起走,下午的專機。”
宿雨驚訝了一瞬,“你們一起走?”
“嗯,我擔心他會來找你麻煩,就幹脆和他一起乘坐同一架專機。”伊萬·格裏莫猶豫了片刻,補充說:“我知道阿璽諾為什麽要威脅你做他的女朋友,你放心,既然我認了你這個妹妹,我就一定會好好保護你。不會再讓他來煩你,你不用擔心。”
“……謝謝你,一萬。”宿雨發自真心實意地道謝。
“不客氣,我……”後面的話久久說不出口。
宿雨想到他們家族的事情,遲疑片刻,說:“如果你擔心你家族的事情,我雖然幫不上什麽忙,但是我有預感,你們家族的危機肯定會很快解決的。”
別問她為什麽知道,因為前兩天尚初陽那家夥的跨國會議就提過他們家族的這次危機,並分析出了種種可能性。最終得出結論,格裏莫家族會平安度過這次危機,毫無懸念。
伊萬·格裏莫沒預料到她會提起這個問題,驚訝過後,愧疚從他臉上滑過,望著她依然是初次見面般蒙著眼紗的面龐,張了張嘴,最終……
“等我軍訓結束,就飛回來看你,這期間我的手機不一定能隨叫隨到,但有事你就給我打電話,再不濟等我安頓下來,給你留我管家的電話。到時候你有事找我管家也一樣。還有醫院這邊,我給你留兩個保鏢,你要是出院了,就直接讓他們離開就行,不會煩到你。”
聽得出來,伊萬·格裏莫有在認真為她考慮安排。她心下一暖,忽然覺得有這麽一位兄長也不錯,在不涉及利益的前提下。
送走伊萬·格裏莫,宿雨還沒有做好去摘眼紗的準備,就又來一個阿璽諾·諾布斯。
阿璽諾·諾布斯也是來道別的。
甚至也不進門,就站在門口,說:“我要離開一個月。”
宿雨頭也不回地說:“再見,不送。”
可惜這樣冷漠的態度,根本趕不跑一個面癱,也沒辦法激怒一個神神叨叨的神經病。
他只會自說自話:“這個月內,你是自由的,但過後,你依然是我的女朋友。”
宿雨連回應都懶得回。
一個月後,你能找到我再說。她暗想。
而已經宣告完自己目的的阿璽諾·諾布斯,面癱著臉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宿雨的模樣,掩去眼底的重重不舍與懷念,試圖放柔聲音,說:
“宿宿,好好照顧自己,別讓我擔心。”
宿雨微不可見地扯了扯嘴角,沒理他。
等病房靜悄悄的,才安下心,讓蕾丹娜回來。
“蔡爾德小姐,我聽說少東家要出國留學了,現在醫院裏大夥兒都在談論這件事情。”蕾丹娜帶回來她的八卦成果。
正在給自己做拆眼紗心理準備的宿雨一怔:“你說他出國幹嘛?”
蕾丹娜:“出國留學,據說是風理國那個特別出名的貴族學院,不過具體是不是真的,好像沒有消息確定。”
風理國那個特別出名的貴族學院……
宿雨嘴角一抽,這才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。
她根本沒考慮過阿璽諾·諾布斯現在幾歲。
上輩子,她死的時候,她的未婚夫韓冥也是二十歲。
對了。
宿雨怔了怔。
她是因為死在手術臺上,才意外來到這個世界,被蘇小雨拉入這個身體裏,那韓冥呢?
韓冥他……也是死後過來的嗎?
他又因何而死?
——
“恭喜你,蔡爾德小姐,你的眼睛視力都是5.2,等痊愈後,也許能達到5.3……”
醫生的話後面宿雨有些聽不太清。
她楞楞地看著自己細到紋路可見的手背,簡直不敢相信,這是她有生之年可以看清楚的事情。
與附在尚初陽的睫毛上不同,睫毛視角更像是一個廣角角度,而此時此刻的她,目光所及之處,皆由她心中所想,想看清什麽就能夠看清什麽。
就是……
她因眼睛的刺痛不得不閉上眼,下一秒,又被醫生用白紗暫時蒙著。
“手術雖然采用了微創科技,但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恢覆傷口。加上你帶著紗布太久,不好一下子就解開紗布,需要慢慢適應。我會為你制作一個拆戴眼紗的時間表,按時間來走,一個星期左右應該就不會再有刺痛的現象。”
宿雨這才從刺痛中緩過神,松了一口氣,“謝謝醫生,謝謝您!”
“這是我們應該做的,蔡爾德小姐不必客氣。”
回到病房沒多久,護士就送來了眼紗蒙戴的時間表。
剛開始的幾天解開眼紗的時間安排並不長,短至一個小時,最長小半天。
有輻射的電子產品都還不能看,她也只能惋惜地收回立即開戶投資炒股的念頭。
而回到夢境裏,尚初陽聽了她的情況後,沒忍住咬了咬牙,問她:“所以你每次來找我,都只能蒙著眼紗?”
宿雨回答:“對啊,有什麽問題嗎?”
她還明顯不知道他們的視角是雙向。尚初陽冷哼,又問:“你有沒有試過,在你清醒狀態來找我?”
“那怎麽行啊,我變成你的睫毛精後整個人心思都在你這邊,要是現實裏也是醒著,那我還不得變成大型 精|分現場?”
“精|分?”尚初陽挑挑眉,“那你的意思是,我現在處於精分狀態?”
他正在一邊看文件一邊陪她聊天,一心二用。
宿雨撇撇嘴,沒好氣道:“這哪能一樣,我總不能在現實世界裏直接跟你對話吧?”
“……反正你明天白天試試看,能不能在清醒狀態下來找我。”否則他的視角永遠都是黑暗,哪怕她眼紗摘了,她睡覺期間關著燈,他也什麽都看不到。
“不是,白天來找你有什麽特別重要的必要性嗎……不,也行吧,我也想繼續上文老師的課。要是不用睡著也能看到你在做什麽,那我就更輕松了。”
想歸想,但晚上變成睫毛精擁有尚初陽的視角已經足夠神奇,再多的也沒有了。
宿雨次日怎麽嘗試都無法在清醒狀態聯系到尚初陽,只能老老實實通過睡覺聯系。
拆紗布適應的第三天,宿雨已經可以打開電視,遠遠地看一會兒,但手機和筆記本電腦一類的,還是得在過幾天。
至於尚初陽明顯越來越暴躁的脾氣,宿雨很快就知道了原因。
摘下眼紗的第五天夜晚,宿雨關親眼目睹一場“宮變”在中心城的尚家庸城堡進行。
尚初陽憑一人之力,將尚家一群元老級人物玩弄在鼓掌之間,最終在眾人憤憤不平中,拿下尚家掌權資格。
一切塵埃落地之後,尚家庸城堡上空傳來陣陣轟鳴聲。
一架私人飛機徐徐在庸城堡的停機場降落,在一束束聚光燈的籠罩下,一名身著寬大風衣的中年男人從機艙走出來。
中年成熟版本的“尚初陽”一步步朝少年版的尚初陽走來,渾身霸氣側漏,氣場十足。
宿雨光看一眼就潛意識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。
只聽見一道低沈沈的氣泡男音響起,不容抗拒地命令道:“你做得不錯。明天,我會在董事會上宣布由你掌權尚家。”
尚家家主,尚宇垣。
果然和尚初陽相容相似,肉眼可鑒的相似,幾乎不用懷疑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。
只是……
尚初陽對自己血緣上的父親並沒有絲毫好感。父子對陣,氣場不輸分毫,聲音冷漠不著半分感情,“不必了,我對你們尚家不感興趣。”
“你們尚家?”尚宇垣的嘴角緩緩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,“你母親費盡心思懷上尚家的血脈,為的可不就是尚家?你現在的意思,是要 枉顧你母親的心願,放棄到手的尚家?你可真是你母親的好大兒。”
宿雨一怔,還是第一次聽到第三人嘴裏的尚初陽的母親一二事。
不用看尚初陽也知道,他現在臉色定是難看到極致。
“那是你們之間的恩怨,與我無關。”尚初陽咬牙切齒地說著,下垂的雙手緊緊握拳,隨即松開:“我們之間的賭約我已經完成,現在請你按約定,與我斷絕關系,放我離開這裏!”
“兒子,你是不是太天真了。”尚宇垣居高臨下地俯視自己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兒子,殘忍一笑:“誰贏尚家就歸誰。你母親那麽想要尚家,現在我滿足她的遺願,你應該高興地接受才是。”
這信息量有些大。
被聚光燈的強烈光線照|射,宿雨沒忍住暫且關閉視野片刻,又開啟,怕尚初陽沖動,小聲說:“你別被他激怒,我看他別有目的。”
尚初陽渾身的戾氣瞬間一滯,他微微擡頭,對上距離不遠處的男人,也徐徐露出一個殘忍至極的笑:“那你最好考慮清楚,尚家在我手上的後果。”
尚宇垣隨意又極具荷爾蒙魅力地活動了兩圈脖子,左右捏了捏手上的暗金戒指,“給了你就是你的,是毀還是留著自己用,都隨你。”
說完,一名中年男人迅速來到他身邊,小聲說了幾句 ,讓他周身瞬間裹上幾層寒意。
尚初陽警惕地瞇起眼。
不想卻見尚宇垣微擡下頜,俯視著尚初陽,面無表情的一字一句地說:“兒子,金馳國再三來犯我風理國邊境,你未來後媽要去平覆混亂。你爹我作為男人,必須守在她前面,如果……”
尚初陽驚愕了一瞬。
可尚宇垣已經語鋒一轉,五官隱約扭曲了一瞬間,又略顯僵硬地退回面無表情。
再開口時,好聽魅人的氣泡音莫名沙啞了幾分:“尚家你隨便玩兒,但記住,我死也要和你後媽葬在一起。”
尚初陽:“……?”
宿雨:“……”
以及跟著尚宇垣一同來的助理保鏢:“……”
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。
還不等尚初陽反應過來,尚宇垣已經擡起手,食指與中指並攏,微微壓了壓,霸氣全開的同時,身後的直升機螺旋槳重啟,漸漸刮起一陣陣大風。
“兒子,走了。”
聚光燈仿佛裝了GPRS,隨著尚宇垣的轉身行進間移動而移動。
而站在順向位置的尚初陽,只能看著尚宇垣高大偉岸的背影,漸漸形成一道長長的影子,最終消失在直升機機艙內。
片刻,機艙關閉,直升機起飛。
尚初陽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,又被那一股股颶風逼退。
與身後城堡門口的一幹保鏢護衛傭人肅穆的註目禮相比,尚初陽一個人孤零零站在草坪上,顯得尤為空曠無助。
“你……”宿雨幾番張嘴,都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她也察覺到尚宇垣話裏有話,前面像是給兒子甩了一個爛攤子,但後面……卻像是在交代遺言。
想到這裏,宿雨的心臟仿佛被什麽抓了一下,又疼又癢。
對了,尚宇垣剛剛說,風理國和金馳國要……交戰?
現代國|家戰……嗎?
為什麽廣播電視裏,從來沒有提及過。
夜空中傳來的嗡鳴聲漸漸消失。
皇甫文卿邁著沈重的腳步來到尚初陽身後,恭敬地說:“少爺,先生已經啟程邊境,請您務必調整好心態,讓尚家成為先生最堅強的後盾。”
尚初陽倏地轉頭,冷冷盯著他,“他三言兩語就想打發我為他賣命,憑什麽?”
皇甫文卿低著頭,聲音不卑不亢:“因為有了您的傳承,先生才敢上前線。您不懂得如何父子相處,先生也一樣,不懂如何與您相處,您——”
“我看你說的是屁話。”
什麽父子相處,尚初陽厭棄的嗤笑一聲,轉身大步走回城堡。
所到之處,無論是保鏢還是傭人,無不是恭恭敬敬地呼喚一聲:
“少爺。”
再無輕蔑之意。
聰明如尚初陽,哪裏還不明白自己上當了,腳下的步子不自覺越來越快。
一直到被關了一個月的地方。
大門一關,他一動不動地靠在門上,許久。
“宿雨,我是不是……誤會他了?”
宿雨認真地想了想,說:“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誤會,但……我覺得你可以親自調查真相。掌控尚家既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,那就好好運用這份權利,去調查你想要知道的真相。”
尚初陽沒有回答,而是很長的一段沈默。
宿雨遲疑片刻,補充說:“我也沒有和我的父親相處過,但他在臨走前,為我安排了所有的事情,還給我留下了人人羨慕的遺產。就……有沒有一種可能,你的父親……和我的父親也一樣?”
不,不一樣。
宿雨連忙又補充:“我的意思是,他去了前線保護你——保護他喜歡的人,但是很危險,可能會……回不來。所以才那麽著急將你找回來,關在這裏培養你接手家業。看到你可以接手之後,才放心去前線。當然,這是我按正常人的思路想的,不一定就是真相。真正的真相,還需要你自己去調查。”
尚初陽沈默了半響,才終於行動起來。
大步來到案幾後坐下,打開筆記本電腦,迅速在搜索引擎中搜索:
【金馳國*風理國】
宿雨下意識屏住呼吸,等待搜索頁面出來。
但不出意外……
都是一些花邊娛樂的消息,根本沒有任何戰事新聞。
想到什麽,宿雨扭了扭身體示意自己的存在,小聲說:“這種戰事新聞一般都是機密,不會在網上公開,這樣查沒有意義。”
尚初陽劍眉緊蹙,克制著心頭的怨懟,啞聲問:“那怎麽查?”
“你現在不是已經掌權尚家嗎?那尚家的人脈皆由你調動。他們也應該會聽命於你,你讓他們想辦法去查查看看?”畢竟,尚家在風理國,地位不低。
尚初陽這才醒悟過來,當機立斷按下內線,讓皇甫文卿進來。
如今已經沒有人再攔在門外了。
甚至傭人都十分恭敬又謹慎的為他送來茶水糕點,詢問他幾點休息。
被尚初陽冷著臉趕走,皇甫文卿才姍姍來遲。
後者走到案前停下,先禮節禮貌完美無錯誤可挑的鞠躬,才擡起頭,恭敬道:“少爺,您找我。”
尚初陽將緊緊克制握緊的拳頭放在案幾下,沈聲問:“尚宇垣到底在打什麽主意?”
皇甫文卿臉上劃過一絲嘆息,說:“少爺,先生離開前早已預料到您會問我,特地讓我這樣回答少爺。先生說:他要去前線保護他最愛的女人,尚家就交給少爺您了,是要毀掉還是重新給尚家定位,全看少爺您自己的選擇。”
“所以他把我找回來,打的就是甩手掌櫃的主意?他自己去追女人,我就——”不用追女人了嗎?
尚初陽氣得胸膛起伏不定,差點兒沒一拳頭打在案幾上。
皇甫文卿連忙低下頭:“先生曾說,身為風理國的子民,理當為國為家死而後已。如今邊境正是先生國與家的聚集地,先生心意已決,只能做出這樣的安排。”
換句話,是早有預謀的。
甚至——
“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,是不是他早就知道我的存在。”
皇甫文卿將頭低了幾分,恭恭敬敬地說:“是,我於三年前接到成為少爺您專屬特助的指令,並根據少爺您的所有性格品性,進行了專門的訓練。”
果然。
尚初陽閉上眼,片刻,啞聲說:“你出去吧。”
“是,少爺。”
皇甫文卿應了一聲,低著頭無聲無息地離開。
宿雨察覺到尚初陽的異樣,知道他此時肯定不好受,又怕他胡思亂想,只好尋找話題,“尚初陽,我明天就能拆眼紗,以後都不用戴眼紗了。”
尚初陽睜開眼,勉強壓下怒火,“這次不會再騙我了?”
之前每天她都說可以拆,但每次過來視覺都是一片漆黑。
宿雨連忙發誓:“這次是真的。等我拆了眼紗,我就陪你一起調查前線的事情。你先別多想,無論如何,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。而且我覺得你的父親,我看他第一眼就覺得他是個非常厲害的人,就像我以前認識的一位……叔叔一樣,他是一個大將軍,身上總是充滿一股戰士戰場上的血煞之氣。我剛剛在你父親身上也能隱約感覺得到一些,肯定是一位非常厲害的指揮者。”
她這話裏的信息量不小。
尚初陽捏了捏眉心,顧慮到她這幾天也因為眼睛的事情勞心費神,沒舍得讓她陪自己難受,便說:“你當著我的面誇別的男人,是不是當我死了?”
原本還擔心他狀態不對的宿雨:“……”
我的擔心好像個笑話。
——
高空之上,平穩飛行的直升機內。
尚宇垣將風衣外套脫下,擡了擡手。
副手肖無庸立即上前,低頭等待指令。
不想——
“阿庸,我剛剛夠不夠帥,我兒子有沒有被我帥到?”
肖無庸面無表情:“……帥。”
尚宇垣滿意地點點頭:“記得給今晚的打燈師發獎金。”
肖無庸面無表情:“用您的私房錢發嗎?”
尚宇垣:“……”
糟糕,家產都給了他的好大兒,發了獎金就不夠追老婆了。
——
宿雨準時陷入黑暗中,回到現實,到了最緊張期待的時刻。
今天拆眼紗做最後一次檢查,檢查結果合格,她就能永遠重見光明。
這是她重來一生最關鍵的時刻。
隨著醫生的動作,眼紗一圈圈被剝開,明亮的光慢慢充斥她的世界。
“蔡爾德小姐,恭喜你!”
醫生高興不已地收起檢查工作,坐在機器前等了一會兒,從停止運作的印紙出口抽出剛剛打印出來的檢查結果,遞給宿雨。
“你的眼睛已經和正常人一樣,以後只要合理使用眼睛,不再接觸毒素,就能永久見到光明。”
合理使用眼睛是必須的,至於不再接觸毒素……
宿雨高興之餘,也沒忘記,這雙眼睛中毒的原因。
她看了一會兒自己的雙手,才緩緩擡頭,對醫生說:“麻煩您幫我開具一份中毒治療的證明,可以作為法院上的證據的那種,麻煩您了。”
不管是誰給蘇小雨下的毒,她都要把兇手找出來。
做什麽不好,偏偏是要害一個小姑娘眼瞎。
簡直不可原諒!!
——
宿雨準備出院。
蕾丹娜依依不舍地幫她收拾東西,就差沒哭出來。
至於伊萬·格裏莫和阿璽諾·諾布斯那邊,宿雨壓根兒不打算告訴他們。
將自己的必要行李打包送到暫住的酒店,宿雨便只身前往七尺墓園。
她即將離開這座城市,尋找可以入學的大學,到時候將在大學附近找房子住下,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能過來看望他們。
墓園管理得十分好,墓碑上擦拭得幹幹凈凈,綠化也極好。
宿雨將自己準備用蔡裏德他們留下來的遺產投資的事情說了之後,才結束今天的掃墓之旅。
然後在離開時,不可避免又看到了那座與她同名同姓的墓碑。
墓碑上還放著一束已經曬幹的向日葵。
原本還怕沾上什麽臟東西的宿雨,因為那束向日葵,克制不住自己停下腳步。
尤其是,花束上,還留了一張褪色了的紙卡。
宿雨左右看了看,確定附近沒有什麽人,才微微彎下腰,將藏在向日葵花束中間的紙卡拿起來。
上面寫了字。
【——宿宿,想你。】
宿雨楞了楞,下意識去尋找落款。
只是前陣子也許是下過雨,紙卡邊邊被水浸過,字跡有些模糊。
但還是能過隱約看出,是……
風 ?
什麽風?
她認識的人裏面,沒有什麽人名字裏帶風字。
難道……
是她自作多情?
作者有話說:
那就不改名字啦,我也很喜歡太陽雨的cp哈哈。
不過評論區還是不關吧,我把我自己的評論區關閉悶頭寫就行,等周六的時候我再開開看,到時候你們可以打打卡,大家的意見建議我也會在周六統一查看回覆。
如果大家沒有異議的話,我就刪除簡介上的征集啦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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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“宿雨,我是不是……誤會他了?”)
午餐教授的是風理國貴族式傳統用餐禮儀。
宿雨聽了一會兒, 眼前就陷入一片黑暗。
手術完成了。
她試圖坐起身,發現渾身乏力的同時,眼睛上的刺痛令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。
蕾丹娜緊張的聲音也隨之響起, “蔡爾德小姐,醫生說你還不能亂動, 你想做什麽吩咐我就行。”
宿雨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, 開口時嘶啞也要把一句完整的話擠出:“我的手術……”
蕾丹娜來到病床邊,邊幫她調整點滴流動的速度, 邊歡欣道:“你放心,手術非常成功, 醫生還說,你的眼睛再過不久就能拆紗布啦!”
“那就好。”她松了一口氣,眼睛上的疼痛一下子變得不那麽重要起來。
蕾丹娜又喜沖沖道:“對了蔡爾德小姐,格裏莫先生和諾布斯先生來看過你, 都風塵仆仆的樣子, 見你沒醒,才回去休息。他們還給你帶回了禮物, 都放在那邊茶幾上, 等你拆呢。”
“先放著吧,醫生現在有沒有空?我想聽聽醫生的說法。”她還一心撲在自己的眼睛上。
蕾丹娜回頭看了眼時間, 說:“應該是有的, 你稍等,我這就叫醫生。”
醫生很快就過來,恭喜了她一番, 又用專業術語說明她的手術非常成功, 最多一個星期, 她就可以恢覆正常視覺。
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。
等醫生離開, 宿雨也差不多可以坐起身,只是麻醉的後遺癥,讓她幾乎沒有任何進食的胃口。
“蔡爾德小姐,諾布斯先生來了。”
宿雨勉強從手術成功的歡喜中收回思緒,說起來還得感謝他,如果不是他少東家的便利,那麽手術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什麽。
便微微轉頭,朝腳步聲的方向“看”過去,笑道:“下午好。”
阿璽諾·諾布斯腳步微頓,看著她白著臉但面上笑容真摯的樣子,面癱臉上出現私微的動容,聲音沈沈地開口問:“感覺怎麽樣?”
宿雨真誠實意地誇讚,“目前感覺還不錯,你們家醫院的醫生們非常厲害,真的非常感激他們。”
“只感激他們?”阿璽諾·諾布斯不悅地皺起眉。
這不吃虧的生意人性子,可真是和上輩子一毛一樣。宿雨心想,面上則從容地說:“也十分感激你,如果不是托你前女友的身份的福,我的手術可能還要等很久。”
室內溫度驟然下降,氣氛也壓抑起來。
蕾丹娜默默做收拾打掃的本職工作,一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又不得不心生警惕,生怕一不小心少東家就會化身為大魔王,將弱小無助的宿雨拆吞入腹。
阿璽諾·諾布斯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宿雨,聲音如履薄冰,“我說過,我沒同意分手。”
宿雨仿佛感覺不到那源源不絕沖她襲來的冷意,淡定自若地笑說:“死纏爛打不像是你的風格。你說這種話,會讓我瞧不起你的,諾布斯先生。”
就是這樣。
記憶中,他的未婚妻宿宿,也總是用這樣淡定的語氣和他說話。
無論他表達自己多濃烈的情感,講述外界多精彩的故事,宿宿都總是用這樣平淡的語氣,回應他:
——謝謝你的喜歡,也抱歉,拖累了你。
——故事很好聽,謝謝你特意跟我說這些。
——我今天也沒做什麽,和平時沒什麽區別。
——好,下周見,韓冥。
……
太多美好又溫馨的回憶,一次又一次環繞在他的記憶中,如同夢魘般揮之不散。
阿璽諾·諾布斯忍不住邁出一步,單手撐在了床沿邊,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想要去碰觸宿雨的臉,卻被她敏銳地躲開。
他只好顫顫放下手,啞聲說:“宿宿,我是韓冥,是你的——”
“諾布斯先生,你建議你先看清楚,我究竟是誰。”
阿璽諾·諾布斯渾身氣息瞬間混亂不堪,將宿雨的模樣與記憶中的人的模樣交疊重合,又被分開。
她們確實不是同一個人。
是他魔怔了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氣,再開口時,已經恢覆了面癱臉,冰冷冷地說:“抱歉,但我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,我不同意分手。”
宿雨也不惱,“那也很抱歉,我說的話也是認真的,我們分手了,分手原因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。”
“我雖然不愛你,但我以我的人格起誓 ,我一定會對你好。”說完又想去握住宿雨的手。
聽聽,這是什麽渣男語錄。
察覺到手上傳來異樣碰觸,宿雨瞬間移開手,將雙手都往被子裏收,微微蹙眉,不悅道:“請你自重。”
大手落在被子上,漸漸握成拳。
阿璽諾·諾布斯眼神陰森地凝視著她,緩緩說:“我不想看到你躲我。”
我需要你想看到麽。宿雨諷刺一笑,懶得再和這種聽不進人話的人交流,喊道:“蕾丹娜,麻煩幫我打電話問問一萬先生什麽時候過來。”
蕾丹娜立即應道:“好的,我這就打電話。”
察覺到強烈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,宿雨微擡下巴,聲音發冷:“你還不走嗎?恕不遠送。”
“……我晚些再來看你。”
果然他只會妥協。
宿雨暗暗嘆息,直到關門聲傳來,才靠在床頭邊放松放松。
不一會兒,蕾丹娜打完電話,說:“蔡爾德小姐,格裏莫先生還在休息。”
“那沒事了。”找他來也是為了制止阿璽諾·諾布斯越來越放肆的行為。
宿雨思索了片刻,又說:“你再打一次電話過去,讓保鏢轉達剛剛諾布斯過來找麻煩的事情。不需要添油加醋,實話實說即可。”
蕾丹娜雖然不理解她的用意,但雇主吩咐,她直接照做。
當天,兩人竟然都沒有再來打擾宿雨休息。
而宿雨也因為吃藥的原因,睡著的時間多過清醒時間,很快將兩人的事情拋之腦後。
夢境裏,尚初陽已經開始進入開會狀態。
宿雨精神頭不佳,聽了一會兒便昏昏入睡,直到尚初陽將她叫醒 ,才勉強打起精神來。
“開完會啦?”
尚初陽沒好氣地敲了敲桌子,不滿道:“說好的陪我,結果讓我一個人。”
“你這話怎麽跟怨夫似的。”她嘀咕。
“怨夫那也是你逼出來的。”被說成怨夫的尚初陽也沒忘記維護自己的臉面,將今天送來要審閱的文件一一平鋪在案幾上,做出一派精英霸總的模樣。
宿雨瞥了幾眼就沒興趣,吐槽道:“你才回來多久,他們就那麽放心把這些機密文件合同給你處理,不怕你處理不來,虧損破產什麽的嗎?”
“這些只是覆印件,真正做決定的,還是我血緣上的父親。”說著翻開第一份文件,指尖點了點封面上的合同標題,“你也多看看,今天這些合同都是中心區幾個大家族和尚家的合作,多了解對你沒壞處。”
這話她都快聽膩了,“你每次都說對我沒壞處,當真以為我不知道,你就是想給自己找個陪讀,看不得我閑。”
“你要這麽理解也可以。”
“你這臉皮怎麽越來越厚了?不會愧疚嗎?”
“臉皮薄你就做我女朋友嗎?”
宿雨細想了一番,回答:“那你繼續不要臉皮吧。”
尚初陽:“……”
截至今日,宿已經沒有辦法再把尚初陽當成小說裏心狠手辣的男主角。甚至在她心裏,尚初陽就是一個因過於聰明而有性格缺陷的普通人,從小流落在外,十八歲才回歸豪門受盡欺負的小可憐。
嗯,吃好喝好的被困在這座牢籠裏。
想到這裏,一個詞就蹦了出來。
沒忍住扭了扭睫毛精本體,忍著笑道:“尚初陽,你看你長得那麽好看,又一天天被關在這座城堡裏,像不像書裏寫的,被豢|養的金絲|雀?”
尚初陽審閱合同的思緒頓時被打斷,他舌尖頂了頂後槽牙,威脅道:“宿雨,你是吃準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嗎?”
宿雨秉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原則,歡快的在木倉口上蹦跶,長籲短嘆:“哪裏哪裏,我就是特別心疼你的境遇。我以前真沒想過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夠親眼見到有人處於金絲雀的……咳。”
後面的話,因為氣氛越來越危險,識時務的閉上嘴。
尚初陽將手中皺成一團的文件一點點的鋪平 ,俊美清逸的臉上緩緩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,語氣詭異地說:“你現在盡管招惹我,未來事未來了,這座城堡遲早是我的囊中之物。到時候真正的金絲雀是誰……誰說得定。”
宿雨:“……”
啊,這樣子的話,倒是有點兒像小說裏心狠手辣的男主了。
她幹笑,“瞧你這話說的,我提前跟你說一聲恭喜,未來茍富貴莫相忘?”
“放心,我一定不會忘了你。”後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。
背脊發涼的宿雨:“您要不……繼續看文件?”
尚初陽冷笑,慢慢收回洩露的狐貍精|陰險之氣,“知道你手術成功,心情好,嘴容易瓢,勉強原諒你。”
宿雨嘿嘿發笑,好心情又回歸,“你又知道我手術很成功。”
“不成功你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跟我貧嘴嗎,我眼睛不瞎,耳朵不聾。”他重新低頭看合同,邊看邊問:“醫生怎麽說?什麽時候能拆紗布?”
她那邊的視角還是一片漆黑,靜悄悄的也沒有什麽動靜,但直覺告訴他,在他不知道的地方,有危險的東西正在企圖侵占他的領域,必須得防。
防危險,也防某個小妖精“紅杏出墻”。
小妖精是不會談情說愛,但耐不住人格魅力大,一不小心遇到什麽女怕纏郎的奇葩,真把他的小妖精拱走……
想都別想!!
強烈的危機感讓尚初陽險些被冰霜覆蓋。
而絲毫不知道的自己已經成為紅杏含苞待放的宿雨,興奮又歡樂的大概覆述一遍醫生的話,最後總結:
“如果恢覆得好,過兩天我就能拆紗布重見光明!到時候我就可以正式註冊賬號做投資的準備工作,還有你說的那幾家公司,我也試試買一下股。不過,出院後我還得去看看爺爺奶奶他們,還有學校的聯系,還要再找找合適的房子,看看是租還是買……”
她一一細數眼睛重見光明後要做的事情,尚初陽也不動聲色地將她的計劃記在心裏,直到她說完,才問她:
“把計劃安排那麽滿,就沒考慮過回來看看我?”
宿雨理所當然地反問:“你現在這個樣子,能允許被探視?”
探視……尚初陽抽抽嘴角,“你不能用好一點兒的詞?”
她認真地想了想,“啊,那……探望?”
“……閉嘴吧,我看你根本沒打算回來看我。”再問就是自找罪受。
可不是麽,她本來就沒計劃回風理國。
起碼大學四年之內都不打算回。
兩人都默契的不再提這個話題。
避免某人再次不滿,宿雨勉為其難地打起精神,陪他一起看合同,遇到不理解的問題就當場提出。
雖然合同裏的文字枯燥條款眾多,一句話還隱藏好幾個意思,但對於一個學習狂愛者,宿雨還是非常用心地投入了學習之中。
這樣連續幾天學習下來,在處理合作上她已經能和尚初陽討論一二。
手術完成的第五天,宿雨的眼睛終於可以拆紗布。
與此同時——
“誒?開學?大學開學?那麽快嗎?”
伊萬·格裏莫來找她辭行,原因是學校開學。
“也不算快了,我念的學校軍訓時間為一個月,現在回國,修整兩天就要入學報道。”伊萬·格裏莫說著,目光覆雜地看向宿雨,問:“一直沒有問你,你準備念哪所大學?要不要和我一起……”
後面的話他自己收了回去,顯然是知道問題的答案是不可能。
宿雨淺笑著搖頭:“我還沒有決定好,而且我的眼睛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出院。”
伊萬·格裏莫點頭讚同道:“也是,眼睛是一輩子的大事,大學推遲不要緊,眼睛恢覆推遲問題可就大了。”
安靜了一會兒,宿雨主動找話題,“那你什麽時候走?不過我估計是沒辦法送你了。”
“不用你送,我和阿璽諾一起走,下午的專機。”
宿雨驚訝了一瞬,“你們一起走?”
“嗯,我擔心他會來找你麻煩,就幹脆和他一起乘坐同一架專機。”伊萬·格裏莫猶豫了片刻,補充說:“我知道阿璽諾為什麽要威脅你做他的女朋友,你放心,既然我認了你這個妹妹,我就一定會好好保護你。不會再讓他來煩你,你不用擔心。”
“……謝謝你,一萬。”宿雨發自真心實意地道謝。
“不客氣,我……”後面的話久久說不出口。
宿雨想到他們家族的事情,遲疑片刻,說:“如果你擔心你家族的事情,我雖然幫不上什麽忙,但是我有預感,你們家族的危機肯定會很快解決的。”
別問她為什麽知道,因為前兩天尚初陽那家夥的跨國會議就提過他們家族的這次危機,並分析出了種種可能性。最終得出結論,格裏莫家族會平安度過這次危機,毫無懸念。
伊萬·格裏莫沒預料到她會提起這個問題,驚訝過後,愧疚從他臉上滑過,望著她依然是初次見面般蒙著眼紗的面龐,張了張嘴,最終……
“等我軍訓結束,就飛回來看你,這期間我的手機不一定能隨叫隨到,但有事你就給我打電話,再不濟等我安頓下來,給你留我管家的電話。到時候你有事找我管家也一樣。還有醫院這邊,我給你留兩個保鏢,你要是出院了,就直接讓他們離開就行,不會煩到你。”
聽得出來,伊萬·格裏莫有在認真為她考慮安排。她心下一暖,忽然覺得有這麽一位兄長也不錯,在不涉及利益的前提下。
送走伊萬·格裏莫,宿雨還沒有做好去摘眼紗的準備,就又來一個阿璽諾·諾布斯。
阿璽諾·諾布斯也是來道別的。
甚至也不進門,就站在門口,說:“我要離開一個月。”
宿雨頭也不回地說:“再見,不送。”
可惜這樣冷漠的態度,根本趕不跑一個面癱,也沒辦法激怒一個神神叨叨的神經病。
他只會自說自話:“這個月內,你是自由的,但過後,你依然是我的女朋友。”
宿雨連回應都懶得回。
一個月後,你能找到我再說。她暗想。
而已經宣告完自己目的的阿璽諾·諾布斯,面癱著臉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宿雨的模樣,掩去眼底的重重不舍與懷念,試圖放柔聲音,說:
“宿宿,好好照顧自己,別讓我擔心。”
宿雨微不可見地扯了扯嘴角,沒理他。
等病房靜悄悄的,才安下心,讓蕾丹娜回來。
“蔡爾德小姐,我聽說少東家要出國留學了,現在醫院裏大夥兒都在談論這件事情。”蕾丹娜帶回來她的八卦成果。
正在給自己做拆眼紗心理準備的宿雨一怔:“你說他出國幹嘛?”
蕾丹娜:“出國留學,據說是風理國那個特別出名的貴族學院,不過具體是不是真的,好像沒有消息確定。”
風理國那個特別出名的貴族學院……
宿雨嘴角一抽,這才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。
她根本沒考慮過阿璽諾·諾布斯現在幾歲。
上輩子,她死的時候,她的未婚夫韓冥也是二十歲。
對了。
宿雨怔了怔。
她是因為死在手術臺上,才意外來到這個世界,被蘇小雨拉入這個身體裏,那韓冥呢?
韓冥他……也是死後過來的嗎?
他又因何而死?
——
“恭喜你,蔡爾德小姐,你的眼睛視力都是5.2,等痊愈後,也許能達到5.3……”
醫生的話後面宿雨有些聽不太清。
她楞楞地看著自己細到紋路可見的手背,簡直不敢相信,這是她有生之年可以看清楚的事情。
與附在尚初陽的睫毛上不同,睫毛視角更像是一個廣角角度,而此時此刻的她,目光所及之處,皆由她心中所想,想看清什麽就能夠看清什麽。
就是……
她因眼睛的刺痛不得不閉上眼,下一秒,又被醫生用白紗暫時蒙著。
“手術雖然采用了微創科技,但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恢覆傷口。加上你帶著紗布太久,不好一下子就解開紗布,需要慢慢適應。我會為你制作一個拆戴眼紗的時間表,按時間來走,一個星期左右應該就不會再有刺痛的現象。”
宿雨這才從刺痛中緩過神,松了一口氣,“謝謝醫生,謝謝您!”
“這是我們應該做的,蔡爾德小姐不必客氣。”
回到病房沒多久,護士就送來了眼紗蒙戴的時間表。
剛開始的幾天解開眼紗的時間安排並不長,短至一個小時,最長小半天。
有輻射的電子產品都還不能看,她也只能惋惜地收回立即開戶投資炒股的念頭。
而回到夢境裏,尚初陽聽了她的情況後,沒忍住咬了咬牙,問她:“所以你每次來找我,都只能蒙著眼紗?”
宿雨回答:“對啊,有什麽問題嗎?”
她還明顯不知道他們的視角是雙向。尚初陽冷哼,又問:“你有沒有試過,在你清醒狀態來找我?”
“那怎麽行啊,我變成你的睫毛精後整個人心思都在你這邊,要是現實裏也是醒著,那我還不得變成大型 精|分現場?”
“精|分?”尚初陽挑挑眉,“那你的意思是,我現在處於精分狀態?”
他正在一邊看文件一邊陪她聊天,一心二用。
宿雨撇撇嘴,沒好氣道:“這哪能一樣,我總不能在現實世界裏直接跟你對話吧?”
“……反正你明天白天試試看,能不能在清醒狀態下來找我。”否則他的視角永遠都是黑暗,哪怕她眼紗摘了,她睡覺期間關著燈,他也什麽都看不到。
“不是,白天來找你有什麽特別重要的必要性嗎……不,也行吧,我也想繼續上文老師的課。要是不用睡著也能看到你在做什麽,那我就更輕松了。”
想歸想,但晚上變成睫毛精擁有尚初陽的視角已經足夠神奇,再多的也沒有了。
宿雨次日怎麽嘗試都無法在清醒狀態聯系到尚初陽,只能老老實實通過睡覺聯系。
拆紗布適應的第三天,宿雨已經可以打開電視,遠遠地看一會兒,但手機和筆記本電腦一類的,還是得在過幾天。
至於尚初陽明顯越來越暴躁的脾氣,宿雨很快就知道了原因。
摘下眼紗的第五天夜晚,宿雨關親眼目睹一場“宮變”在中心城的尚家庸城堡進行。
尚初陽憑一人之力,將尚家一群元老級人物玩弄在鼓掌之間,最終在眾人憤憤不平中,拿下尚家掌權資格。
一切塵埃落地之後,尚家庸城堡上空傳來陣陣轟鳴聲。
一架私人飛機徐徐在庸城堡的停機場降落,在一束束聚光燈的籠罩下,一名身著寬大風衣的中年男人從機艙走出來。
中年成熟版本的“尚初陽”一步步朝少年版的尚初陽走來,渾身霸氣側漏,氣場十足。
宿雨光看一眼就潛意識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。
只聽見一道低沈沈的氣泡男音響起,不容抗拒地命令道:“你做得不錯。明天,我會在董事會上宣布由你掌權尚家。”
尚家家主,尚宇垣。
果然和尚初陽相容相似,肉眼可鑒的相似,幾乎不用懷疑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。
只是……
尚初陽對自己血緣上的父親並沒有絲毫好感。父子對陣,氣場不輸分毫,聲音冷漠不著半分感情,“不必了,我對你們尚家不感興趣。”
“你們尚家?”尚宇垣的嘴角緩緩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,“你母親費盡心思懷上尚家的血脈,為的可不就是尚家?你現在的意思,是要 枉顧你母親的心願,放棄到手的尚家?你可真是你母親的好大兒。”
宿雨一怔,還是第一次聽到第三人嘴裏的尚初陽的母親一二事。
不用看尚初陽也知道,他現在臉色定是難看到極致。
“那是你們之間的恩怨,與我無關。”尚初陽咬牙切齒地說著,下垂的雙手緊緊握拳,隨即松開:“我們之間的賭約我已經完成,現在請你按約定,與我斷絕關系,放我離開這裏!”
“兒子,你是不是太天真了。”尚宇垣居高臨下地俯視自己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兒子,殘忍一笑:“誰贏尚家就歸誰。你母親那麽想要尚家,現在我滿足她的遺願,你應該高興地接受才是。”
這信息量有些大。
被聚光燈的強烈光線照|射,宿雨沒忍住暫且關閉視野片刻,又開啟,怕尚初陽沖動,小聲說:“你別被他激怒,我看他別有目的。”
尚初陽渾身的戾氣瞬間一滯,他微微擡頭,對上距離不遠處的男人,也徐徐露出一個殘忍至極的笑:“那你最好考慮清楚,尚家在我手上的後果。”
尚宇垣隨意又極具荷爾蒙魅力地活動了兩圈脖子,左右捏了捏手上的暗金戒指,“給了你就是你的,是毀還是留著自己用,都隨你。”
說完,一名中年男人迅速來到他身邊,小聲說了幾句 ,讓他周身瞬間裹上幾層寒意。
尚初陽警惕地瞇起眼。
不想卻見尚宇垣微擡下頜,俯視著尚初陽,面無表情的一字一句地說:“兒子,金馳國再三來犯我風理國邊境,你未來後媽要去平覆混亂。你爹我作為男人,必須守在她前面,如果……”
尚初陽驚愕了一瞬。
可尚宇垣已經語鋒一轉,五官隱約扭曲了一瞬間,又略顯僵硬地退回面無表情。
再開口時,好聽魅人的氣泡音莫名沙啞了幾分:“尚家你隨便玩兒,但記住,我死也要和你後媽葬在一起。”
尚初陽:“……?”
宿雨:“……”
以及跟著尚宇垣一同來的助理保鏢:“……”
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。
還不等尚初陽反應過來,尚宇垣已經擡起手,食指與中指並攏,微微壓了壓,霸氣全開的同時,身後的直升機螺旋槳重啟,漸漸刮起一陣陣大風。
“兒子,走了。”
聚光燈仿佛裝了GPRS,隨著尚宇垣的轉身行進間移動而移動。
而站在順向位置的尚初陽,只能看著尚宇垣高大偉岸的背影,漸漸形成一道長長的影子,最終消失在直升機機艙內。
片刻,機艙關閉,直升機起飛。
尚初陽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,又被那一股股颶風逼退。
與身後城堡門口的一幹保鏢護衛傭人肅穆的註目禮相比,尚初陽一個人孤零零站在草坪上,顯得尤為空曠無助。
“你……”宿雨幾番張嘴,都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她也察覺到尚宇垣話裏有話,前面像是給兒子甩了一個爛攤子,但後面……卻像是在交代遺言。
想到這裏,宿雨的心臟仿佛被什麽抓了一下,又疼又癢。
對了,尚宇垣剛剛說,風理國和金馳國要……交戰?
現代國|家戰……嗎?
為什麽廣播電視裏,從來沒有提及過。
夜空中傳來的嗡鳴聲漸漸消失。
皇甫文卿邁著沈重的腳步來到尚初陽身後,恭敬地說:“少爺,先生已經啟程邊境,請您務必調整好心態,讓尚家成為先生最堅強的後盾。”
尚初陽倏地轉頭,冷冷盯著他,“他三言兩語就想打發我為他賣命,憑什麽?”
皇甫文卿低著頭,聲音不卑不亢:“因為有了您的傳承,先生才敢上前線。您不懂得如何父子相處,先生也一樣,不懂如何與您相處,您——”
“我看你說的是屁話。”
什麽父子相處,尚初陽厭棄的嗤笑一聲,轉身大步走回城堡。
所到之處,無論是保鏢還是傭人,無不是恭恭敬敬地呼喚一聲:
“少爺。”
再無輕蔑之意。
聰明如尚初陽,哪裏還不明白自己上當了,腳下的步子不自覺越來越快。
一直到被關了一個月的地方。
大門一關,他一動不動地靠在門上,許久。
“宿雨,我是不是……誤會他了?”
宿雨認真地想了想,說:“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誤會,但……我覺得你可以親自調查真相。掌控尚家既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,那就好好運用這份權利,去調查你想要知道的真相。”
尚初陽沒有回答,而是很長的一段沈默。
宿雨遲疑片刻,補充說:“我也沒有和我的父親相處過,但他在臨走前,為我安排了所有的事情,還給我留下了人人羨慕的遺產。就……有沒有一種可能,你的父親……和我的父親也一樣?”
不,不一樣。
宿雨連忙又補充:“我的意思是,他去了前線保護你——保護他喜歡的人,但是很危險,可能會……回不來。所以才那麽著急將你找回來,關在這裏培養你接手家業。看到你可以接手之後,才放心去前線。當然,這是我按正常人的思路想的,不一定就是真相。真正的真相,還需要你自己去調查。”
尚初陽沈默了半響,才終於行動起來。
大步來到案幾後坐下,打開筆記本電腦,迅速在搜索引擎中搜索:
【金馳國*風理國】
宿雨下意識屏住呼吸,等待搜索頁面出來。
但不出意外……
都是一些花邊娛樂的消息,根本沒有任何戰事新聞。
想到什麽,宿雨扭了扭身體示意自己的存在,小聲說:“這種戰事新聞一般都是機密,不會在網上公開,這樣查沒有意義。”
尚初陽劍眉緊蹙,克制著心頭的怨懟,啞聲問:“那怎麽查?”
“你現在不是已經掌權尚家嗎?那尚家的人脈皆由你調動。他們也應該會聽命於你,你讓他們想辦法去查查看看?”畢竟,尚家在風理國,地位不低。
尚初陽這才醒悟過來,當機立斷按下內線,讓皇甫文卿進來。
如今已經沒有人再攔在門外了。
甚至傭人都十分恭敬又謹慎的為他送來茶水糕點,詢問他幾點休息。
被尚初陽冷著臉趕走,皇甫文卿才姍姍來遲。
後者走到案前停下,先禮節禮貌完美無錯誤可挑的鞠躬,才擡起頭,恭敬道:“少爺,您找我。”
尚初陽將緊緊克制握緊的拳頭放在案幾下,沈聲問:“尚宇垣到底在打什麽主意?”
皇甫文卿臉上劃過一絲嘆息,說:“少爺,先生離開前早已預料到您會問我,特地讓我這樣回答少爺。先生說:他要去前線保護他最愛的女人,尚家就交給少爺您了,是要毀掉還是重新給尚家定位,全看少爺您自己的選擇。”
“所以他把我找回來,打的就是甩手掌櫃的主意?他自己去追女人,我就——”不用追女人了嗎?
尚初陽氣得胸膛起伏不定,差點兒沒一拳頭打在案幾上。
皇甫文卿連忙低下頭:“先生曾說,身為風理國的子民,理當為國為家死而後已。如今邊境正是先生國與家的聚集地,先生心意已決,只能做出這樣的安排。”
換句話,是早有預謀的。
甚至——
“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,是不是他早就知道我的存在。”
皇甫文卿將頭低了幾分,恭恭敬敬地說:“是,我於三年前接到成為少爺您專屬特助的指令,並根據少爺您的所有性格品性,進行了專門的訓練。”
果然。
尚初陽閉上眼,片刻,啞聲說:“你出去吧。”
“是,少爺。”
皇甫文卿應了一聲,低著頭無聲無息地離開。
宿雨察覺到尚初陽的異樣,知道他此時肯定不好受,又怕他胡思亂想,只好尋找話題,“尚初陽,我明天就能拆眼紗,以後都不用戴眼紗了。”
尚初陽睜開眼,勉強壓下怒火,“這次不會再騙我了?”
之前每天她都說可以拆,但每次過來視覺都是一片漆黑。
宿雨連忙發誓:“這次是真的。等我拆了眼紗,我就陪你一起調查前線的事情。你先別多想,無論如何,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。而且我覺得你的父親,我看他第一眼就覺得他是個非常厲害的人,就像我以前認識的一位……叔叔一樣,他是一個大將軍,身上總是充滿一股戰士戰場上的血煞之氣。我剛剛在你父親身上也能隱約感覺得到一些,肯定是一位非常厲害的指揮者。”
她這話裏的信息量不小。
尚初陽捏了捏眉心,顧慮到她這幾天也因為眼睛的事情勞心費神,沒舍得讓她陪自己難受,便說:“你當著我的面誇別的男人,是不是當我死了?”
原本還擔心他狀態不對的宿雨:“……”
我的擔心好像個笑話。
——
高空之上,平穩飛行的直升機內。
尚宇垣將風衣外套脫下,擡了擡手。
副手肖無庸立即上前,低頭等待指令。
不想——
“阿庸,我剛剛夠不夠帥,我兒子有沒有被我帥到?”
肖無庸面無表情:“……帥。”
尚宇垣滿意地點點頭:“記得給今晚的打燈師發獎金。”
肖無庸面無表情:“用您的私房錢發嗎?”
尚宇垣:“……”
糟糕,家產都給了他的好大兒,發了獎金就不夠追老婆了。
——
宿雨準時陷入黑暗中,回到現實,到了最緊張期待的時刻。
今天拆眼紗做最後一次檢查,檢查結果合格,她就能永遠重見光明。
這是她重來一生最關鍵的時刻。
隨著醫生的動作,眼紗一圈圈被剝開,明亮的光慢慢充斥她的世界。
“蔡爾德小姐,恭喜你!”
醫生高興不已地收起檢查工作,坐在機器前等了一會兒,從停止運作的印紙出口抽出剛剛打印出來的檢查結果,遞給宿雨。
“你的眼睛已經和正常人一樣,以後只要合理使用眼睛,不再接觸毒素,就能永久見到光明。”
合理使用眼睛是必須的,至於不再接觸毒素……
宿雨高興之餘,也沒忘記,這雙眼睛中毒的原因。
她看了一會兒自己的雙手,才緩緩擡頭,對醫生說:“麻煩您幫我開具一份中毒治療的證明,可以作為法院上的證據的那種,麻煩您了。”
不管是誰給蘇小雨下的毒,她都要把兇手找出來。
做什麽不好,偏偏是要害一個小姑娘眼瞎。
簡直不可原諒!!
——
宿雨準備出院。
蕾丹娜依依不舍地幫她收拾東西,就差沒哭出來。
至於伊萬·格裏莫和阿璽諾·諾布斯那邊,宿雨壓根兒不打算告訴他們。
將自己的必要行李打包送到暫住的酒店,宿雨便只身前往七尺墓園。
她即將離開這座城市,尋找可以入學的大學,到時候將在大學附近找房子住下,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能過來看望他們。
墓園管理得十分好,墓碑上擦拭得幹幹凈凈,綠化也極好。
宿雨將自己準備用蔡裏德他們留下來的遺產投資的事情說了之後,才結束今天的掃墓之旅。
然後在離開時,不可避免又看到了那座與她同名同姓的墓碑。
墓碑上還放著一束已經曬幹的向日葵。
原本還怕沾上什麽臟東西的宿雨,因為那束向日葵,克制不住自己停下腳步。
尤其是,花束上,還留了一張褪色了的紙卡。
宿雨左右看了看,確定附近沒有什麽人,才微微彎下腰,將藏在向日葵花束中間的紙卡拿起來。
上面寫了字。
【——宿宿,想你。】
宿雨楞了楞,下意識去尋找落款。
只是前陣子也許是下過雨,紙卡邊邊被水浸過,字跡有些模糊。
但還是能過隱約看出,是……
風 ?
什麽風?
她認識的人裏面,沒有什麽人名字裏帶風字。
難道……
是她自作多情?
作者有話說:
那就不改名字啦,我也很喜歡太陽雨的cp哈哈。
不過評論區還是不關吧,我把我自己的評論區關閉悶頭寫就行,等周六的時候我再開開看,到時候你們可以打打卡,大家的意見建議我也會在周六統一查看回覆。
如果大家沒有異議的話,我就刪除簡介上的征集啦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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